婚礼上,和新人合完影,进入了在开席之前的自由活动时间。
林具岸在人群里找寻着,他个子还算高,没过多久就看到他想找的身影。那身影在和另一个女人说话,时不时轻轻地点头摇头,时不时开朗地咧嘴笑起来,时不时抬手把散落的头发挽到耳后。
我终于又看到你了,叶秋沙。
大约半个多月前,林具岸收到路仁发来的结婚请帖,不由得愣了愣。这个自己高中就认识的朋友,没有突然相亲结婚,也没有被家里安排,路仁的新娘许荟恬就是和他从高中毕业就一路走来的恋人。
真羡慕啊。林具岸在心里默默叹着气。
路仁是林具岸高一到高三的班长,两人关系还不错,现在也偶有联系。许荟恬嘛,他也认识,高三时隔壁文科重点班的学习委员。这个婚礼,去是肯定要去的,只是……
“现在是网络时代了,是不是有的人没空去就直接在微信上给你转份子钱了?”林具岸犹豫了几秒钟,给路仁发了条信息过去。
过了一两分钟,“要是实在没空来,这样也可以。目前我发过请帖的亲友,还没谁是这种情况,你没空啊?”路仁的信息发过来。
“没!你结婚,我当然有空。”林具岸回复,“我就是问问。”
打字的手指短暂停下,但又继续而犹豫地打着,“叶秋沙你发过请帖了?”
“她?我当然发了。”路仁的回复也很快,“你怎么突然想起问她?你们高中后还有联系?”
林具岸默然。是啊,当初他和叶秋沙在一起的事情,根本没公开,恐怕只有她的两三好友知晓。
“不怎么联系。”林具岸答道。他还是遵守了当初两个人说好的,不对外公开。
“也是,你跟她又不熟。话说你们高中后就没见过了吧?突然问她是最近遇到她?”
屏幕外的林具岸苦思,要怎么说才能圆过去。
此时路仁又调侃,“不是?那你是突然对她有意思了?看到我结婚就也想找个人和你结婚啊。”
“结婚”两个字最先映入眼帘。林具岸摇了摇头,打字回复,“呵呵,你还怪会想。”
想了想,又发了一条:“我这不是突然想起我们大校花嘛,你和她关系又不赖,到时候想在婚礼上看看是不是她还那么漂亮。”
路仁的信息又发过来了,“行,放心吧,她肯定来。也放心另一个,她还是那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具岸也笑了笑,这个问题总算是圆过去了。
他松下肩膀,靠在了沙发上。天花板的吊灯光束斜斜地倾泻下来,这一刻,林具岸有些出神,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许多画面——高中过道上背书的叶秋沙,和同学嬉笑的叶秋沙,还有,在他身旁的叶秋沙。
四年了,终于有一个你不得不出现的场合,让我得以再次见到你。
林具岸笑,人果然还是要会许愿啊。
路仁和许荟恬婚礼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看到招待客人的路仁和许荟恬,林具岸笑着挎上路仁的肩膀,打趣道:“你小子,修成正果了哈。”
路仁一把按住林具岸,也笑着说:“你可别拿我打趣,我现在可是有老婆的人了,要正经。”说着便笑着望向许荟恬,许荟恬原本只挂着招待客人的客套微笑,和路仁对视后,浓浓笑意落入眼睛。
林具岸倒也不继续打趣了,正经地先和他们俩走程序合影,拍完照忍不住往会场内部看了看。路仁看到林具岸那样子,重重拍了拍林具岸的肩膀。
“嘶——”似乎是意识到声音大了,林具岸压低了声线骂了一下路仁,“你拍这么重做什么!”
“她还没到呢。”这回轮到路仁挎上路仁的肩膀。
“什么……”林具岸反应过来这下是路仁来打趣自己了。“哈……关我什么事。”
“又不关你事儿了?不是你早问我人家来不来的吗?”
林具岸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打了个哈哈,推开路仁,跟许荟恬招呼了一声之后就走进会场内场。
婚礼还没正式开场,林具岸到处走了走,和多年不见的老师、同学寒暄,偶尔停下来闲聊几句有的没的,更多的是用目光在场内搜寻着,有些惶惑地等待一个身影的出现。
新人宾客的合影时间结束后,婚礼在开席之前还有一些宾客的自由活动时间。
林具岸走走停停地在人群里找寻着,他个子还算高,找人并不难,却感觉时间漫长而自己怎么也找不到那个人。幸好,没过多久,林具岸就看到了他想找的身影。那身影在和另一个女人说话,时不时轻轻地点头摇头,时不时开朗地咧嘴笑起来,时不时抬手把散落的头发挽到耳后。
我终于又看到你了,叶秋沙。
看着那身影——穿着蓝色连衣裙、垂着柔顺的一头黑色长发、巧笑倩兮的叶秋沙。林具岸心想,她还是那样悠然自得,在任何一个场合里,社交得游刃有余。
缓缓地,林具岸抬腿走向了叶秋沙。
正在和同学交谈的叶秋沙察觉到有人朝自己的身边走近,侧脸望向那个方向,一瞥之后又转脸回去。
林具岸也注意到了,叶秋沙似乎看了他一眼之后,转头笑着和那另一个女人说了些什么,交谈便停止,而叶秋沙半侧着脸又再次看过来,脚下位置未移。
“好久不见。”林具岸走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表情和姿态都表现得温和而自然。
叶秋沙终于正眼看他,语气平淡而礼貌:“嗯,是啊,好久不见。”
两人居然就这样相对无言了,只是望着对方,安静地对视着,气氛有些拘谨。
林具岸感觉到自己想微笑,脸部却只能扯了扯嘴角。怎么回事,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囧了?
原本两个人都沉默着,叶秋沙却骤然笑开,比起林具岸的扯嘴角表情,叶秋沙此刻显得平静而大方极了。林具岸看着叶秋沙,她笑起来时眼角和嘴角都弯了起来,棕黑的瞳孔不知依着何处的光源映着而亮晶晶。他再次深刻地知道,他根本对她的眼角眉梢无法抗拒。
“最近过得怎么样?”没想到,林具岸自己来打的招呼,却还是由叶秋沙来开口打破他的拘谨。
“还不错。”林具岸悄悄定了定心,让自己再次找回自然的姿态与神情,“你呢?”
虽然问是这么问,但是林具岸自嘲地想,她肯定过得很好,因为没有心的人总是会无拘无束。
叶秋沙又弯了弯眼睛,瞳孔里闪着光亮,“你猜?”
“我猜?我猜肯定过得不错啊。”林具岸已经找回了自然交谈的感觉。
叶秋沙依然笑着说:“嗯,确实还可以。”林具岸没能发现,叶秋沙有一瞬变了变笑容。
他笑着对叶秋沙说:“路仁和许荟恬终于办婚礼了,两个人倒是在一起好久了……” 林具岸现在已经不再尴尬地扯着嘴角,而是可以露出微笑来和叶秋沙交谈。然而,话一说出口,林具岸突然感觉不对,他们俩……现在的身份好像不应该聊这个话题。
“确实,那时候他们高中一毕业就官宣了,挺让人意外的。”出乎林具岸的意料,叶秋沙看起来脸色没什么变化,依旧浅浅地笑着,还接了话头过去,“没想到,一恍惚间都走到结婚这一步了。”
林具岸悄悄松了一口气,接着说:“是啊,那时候他们两个都没什么交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居然一毕业就官宣。”
叶秋沙浅笑着聆听。
“我记得你和他们俩关系不都挺好么,高中时你怎么一点风声都不知道?”说完林具岸又后悔,在心里暗骂自己嘴快,这个问题对现在的他们俩而言,似乎太亲密了。
“呵,”叶秋沙抿嘴笑了起来,“我太爱学习了。”
叶秋沙的态度和应答都让林具岸松了一口气,她还在笑着,她还回答了,那就没有谈崩。
所以林具岸也轻快地笑了起来。
叶秋沙低头看了看手表,抬头笑着说:“再说吧,我还有事儿,得先走了。”说完向林具岸点了点头便抬脚转身。
林具岸连忙握住她的小臂,叶秋沙被迫停住,转头疑惑着看向他。
林具岸意识到自己身体比脑子快,又越界了,赶忙松开手,“我是想说……还没开场呢,酒席你是不吃了?”
叶秋沙点头。
林具岸没办法了,只能说,“那,再见。”于是抬起手招了招。
叶秋沙微笑着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开。
出到婚礼酒店外,看着聊天页面里自己刚刚发给许荟恬的信息,“荟恬,我工作单位又有事儿了,我事先和你说一声哈,酒席我就不吃了,得先走,祝你和路仁新婚快乐哟,长长久久!(礼花)”叶秋沙脑子空白了一瞬,下一秒又清醒了过来。
要去工作啊,她想着。
“好好,我也知道你工作忙,能来半场我都很开心了。”手机嘟嘟响着,“辛苦我们秋沙了,谢谢你哦,你也要幸福!”收到许荟恬抽空的回复,叶秋沙心里暖暖的,她为朋友的幸福而感到高兴,脸上眼中不自觉地浮起笑意。
边走边发了几个表情包过去,叶秋沙已经走到了门口的停车处,骑上小电驴,准备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