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卓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穆萨卡:“在这工作了这么久,终于尝到这东西是什么味道了……但怎么感觉它和以前长得不太一样了呢。”
“其实最近拉哈伯殿下回到了第三天,应他的要求,花琴改过一次菜谱。”阿斯莫杜看着元卓切了一块进嘴后才揭露,“把原本的茄子肉酱味改成了墨鱼汁配大肠味。”
元卓面容模糊地咽下口中的馅料,诚恳道:“我觉得被加百列殿下追着打是有道理的,他这诡异的爱好让我也很想冒犯一下。”
“这么夸张?”尚达奉闻言,不顾元卓的阻拦,也好奇地尝了一口……
瞬间五官错位头晕目眩,拿起饮料一饮而尽后鄙夷道:“有天使喜欢吃这种东西,就已经让全天国感觉冒犯了。”
元卓无语:“你早晚亏在你这该死的好奇心上。”
阿斯莫杜成功坑到他们两个,脸上露出一个略为满意的笑容。
“说起来,你和萨麦尔在一起工作?”他问米迦勒。
“嗯?”元卓惊讶地转头。
“你看你连这个不知道。”米迦勒的嘴慢慢向上撅起,又开始有变成水壶的趋势了。
“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元卓哥俩好地搂住米迦勒好一顿揉搓,这嘴巴才回复正常。
“萨麦尔说,他是路西菲尔殿下的粉丝,所以被分进耀星殿之后像打了鸡血一样活跃。”米迦勒叹了口气,显然是对此有些烦恼,“每天跟在殿下身边忙前忙后,下班也不回宿舍。”
元卓:“靠,卷王啊!我最恨这样的同事了!”
“卷王是什么?”尚达奉问。
元卓:“就是一张大饼,卷卷卷把所有同事都卷进去变成一张卷饼,然后被领导嚼吧嚼吧吃得渣都不剩还要喊一句‘我是自愿的’。”
尚达奉似懂非懂点点头。
“他还大言不惭地说早晚有一天要代替雷米尔殿下,成为路西菲尔殿下的左膀右臂。”米迦勒道。
“切就凭他!怎么敢的啊?”元卓大感荒谬,“路西菲尔殿下那边怎么说?”
米迦勒很中肯:“抛开我们的过节不谈,萨麦尔的能力是非常强的,所以也很受重用……”
尚达奉直愣愣道:“但他不论如何也不会比你更亲近路西菲尔殿下吧,殿下还没和你告……”
尚达奉的头被拍进了桌子里。
尚达奉:“……”
元卓甩甩手,神色自若道:“但是你当然也比他做得不差吧?”
尚达奉坚强地把头从桌子中拔出来,抹掉脸上的鼻血。
米迦勒犹豫地看着尚达奉,点了点头:“在能力阶段测试中,我其实比萨麦尔的成绩更好。你们不用担心,转正时会给我们公允的评判的。路西菲尔殿下说,其实我们这届新生整体水平都不差。”
“他说这话的时候可能没把我算进去...说起来,梅塔特隆现在怎么样?”元卓想起来了这位公认学霸。
“他在拉贵尔殿下那边。”尚达奉道。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元卓:“拉贵尔是谁?”
“天国监察官。”尚达奉解释,“梅塔特隆是他手下的监察天使,收集天国异常事件上报给他,拉贵尔殿下再把这些事件分类总结,汇报给神。”
“据说他是一位仁慈公允的殿下,但是前阵子他最爱的花树上长得最好的花枝不知道被谁折走了,这几天都很低落,连我哥哥都挨了几次骂。”
元卓心虚地移开眼,想到那枝被毁尸灭迹的桃花,决定近一个月内都与这兄弟俩保持距离。
……
清晨,元卓像往常一样走进伊甸园。
一名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女静静站在入口处。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扑闪着眼睛望向来人。
“你是元卓。”她脆生生道。
熟悉的发色与瞳色让元卓瞬间意识到了眼前这女孩的身份:“夏娃?”
夏娃点了点头:“父亲让我在这里等你。”
靠,什么情况,为什么天使全部是身高180+的成女体型,但是要把夏娃这个人类之母设定为幼女体啊!夏娃这这这,看起来最多才上初一好不好,就要进伊甸园做亚当老婆吗?
禽兽啊!
“你的父亲和你提到过我吗?”元卓懵懵地牵着她的手,穿过蔷薇花门,进入伊甸园的园区。
夏娃点点头:“他告诉我,今天遇到的第一个天使就是你。”
耶和华没有意识到我是人类?元卓心想,但是雷米尔和弥赛亚都看得出来啊。看起来他的神力也是有局限的?
“我们要去见亚当么?”夏娃精致的小脸上有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沉静。
“呃,对,我们马上就到了……你父亲告诉过你亚当的身份吗?”
夏娃又点头,神色不辨喜忧,道:“父亲说要我做亚当的妻子。”
元卓无语了一会儿。一般来说经济越发达年轻男女们步入婚姻的年龄越大,就拿天国做比较吧,在这个纸醉金迷的超级国度里根本就没有婚姻制度,天使与天使的恋爱无关性别,可以自由分分合合。
这现象很好理解,他们寿命那么长,未来发生什么都不可知,随着时间流逝感情破裂的情侣也比比皆是,根本就没有婚姻制度发展的土壤。
而神把夏娃做成亚当童养媳这个举动,再配上“完美种族”的名衔,这背后对天使与人类定位上巨大的落差就很耐人寻味了。
自从进入伊甸园,元卓就经常陷入对这个世界背后深意的思索中。
有这样一个问题:“一个从不忏悔的好人,和经常忏悔的坏人,谁更有可能上天堂?”
神需要的是兵强将勇、国富民安的天使族,还是单调原始、百依百顺的“完美人类”?
答案呼之欲出。
元卓看了看夏娃,眼前这用亚当肋骨造出来的小丫头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又回忆起亚当身上那执拗的叛逆,遥遥感觉耶和华这计划是早晚要失败啊......
“你知道做别人的妻子意味着什么吗?”元卓试探地问。
“父亲讲过,就是永远陪伴一个人。”夏娃说得很轻松,简直就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
脑补她与亚当的配对,元卓怎么想都觉得别扭,这么想来,夏娃的DNA肯定与亚当相似度很高啊,这也算乱那个伦吧......
“哎,其实我偷偷讲吧,我觉得你俩这种亲兄妹不适合做夫妻...亚当?去哪了怎么看不见人啊。”元卓四处张望。
“你今天来晚了!”
亚当抱着臂,双腿攀在树枝上,呼地头朝下倒吊,与元卓来了个脸对脸。
鸦飞雀乱,树叶飘零。宽松的T恤前摆慢慢滑落,挡住了该露的,露出了该挡的。
元卓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夏娃的眼睛捂住。
夏娃冷静地拉开元卓的手。
“咦?”亚当一个翻身落到地上,兴高采烈地围着女孩嗅了嗅,“你是夏娃吗?你是我的妻子!夏娃!”
夏娃站在原地,葡萄大眼随他转了几圈,似乎思考着什么。随后细嫩的小手一巴掌糊在亚当脸上,把他推远了点:“元卓说,我不适合做你的妻子。”
亚当委屈了:“为什么!”
夏娃:“因为我们是亲兄妹。”
亚当又高兴了:“亲兄妹也行。”
夏娃回头问元卓:“做兄妹的话是不是我就不用一直陪着他了?”
元卓:“......”
亚当拿手比划夏娃的头顶,然后平移到自己的胸下:“你比我想象中要小一点。”
夏娃:“因为你的肋骨质量不好,父亲没办法把我做高。”
“可父亲说我是他最满意的作品!”亚当大感迷惑。
夏娃点点头:“所以你们更应该思考一下为什么你们满意的标准这么低了。”
于是亚当就坐去一边思考了。
元卓目瞪口呆:“......”
“我们去四处走走吧。”夏娃走到元卓旁边,拉住他的手,“我和亚当是不是进了伊甸园之后就出不去了?”
“也不一定,神创造你们一定是有他的目的。”元卓安慰她。
夏娃不置可否,牵着元卓来到金苹果树前:“这是父亲提到过的那棵善恶树。”
平时这里向来是亚当的禁区,就好像这树方圆500米的土地烫脚一样,所以元卓也没靠近过。
夏娃走到树下,仰头看着金灿灿的果实,又蹲下摸了摸粗壮的树根。
她淅淅索索鼓捣了一会儿,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小手攥着递给元卓。
元卓接过,那是一张熟悉的花签纸,上面是他自己的字迹:“苹果树”。
“原来我种的那棵…就是善恶树吗。”他喃喃道。
......
元卓再三叮嘱:“你们是兄妹,兄妹不能同床共枕,听到没!”
夏娃:“听到没?”
亚当泪汪汪咬着嘴角:“听...听到了。”
“你说说你,有什么可委屈的?你妹妹不也能陪你聊天吗?”元卓都服气了,“男女授受不亲,你妹妹一个女孩子在这里,我陪你们睡不合适!而且我交着宿舍费不住也很浪费好吗大哥?”
“不用理他了。”夏娃接过元卓的被子把他向出口处推,“自己哭一会就适应了,每天照顾他也很累吧?你回去休息。”
于是元卓半推半就一步三回头地下班......
“元卓。”桑杨沙一身光鲜,施施然在门口叫住了他。
下班暂停。
“哎,怎么了领导。”元卓苦逼地转身。
桑杨沙递给了他一叠资料:“你今天晚走一会儿,把伊甸的近况按区域分类誊写出来,明天要用。”
“...好的领导。”元卓垂头丧气的领了,回到档案室。
太阳偏西了,霞光在天上越烧越红,伊甸园的办公区已空荡荡不见人影,只有笔尖滑在纸上的莎莎声。
笔杆一沉,元卓的余光瞥到一对小鸟爪。
茉莉的小巧的喙中传来阿斯莫杜的声音:“呼叫元卓!呼叫元卓!六重天慈善晚宴大吃特吃三等一!七点不见不散!七点!”
“你们快吃吧别等我了,啥晚会都去不了。给我安排活了,九点我都干不完。”元卓半死不活道。
“有啥急事非得今天干啊,今天所有高层的大天使都来参加晚宴了啊。”阿斯莫杜的声音走远了一会儿,又回来,“我看桑杨沙都到了,你咋就不能来?”
靠,怪不得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下班准时溜了!
元卓咬牙切齿。
其实他的临时工作一直超负荷,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加班了。但元卓有心证明自己并非如桑扬沙口中抱大腿进来的废物,所以即便他知道这是一种cpu话术,也每次都答应得很干脆。
就这样他退一寸桑扬沙进八尺,这次直接给他折腾到天黑。
喝喝,既然这样别怪哥不客气,哥虽然管不了你,但哥可以气着你。
“阿斯莫杜,你让茉莉在我这留一会儿,帮我个忙。”
……
夜深人静,收到消息的元卓把档案归置好,与茉莉告别,然后拿走仅剩的一床被子——另一床留下给夏娃用——拉着乐佩出发了。
走到奥赫蔚宫的大门前,给守卫递了一兜金币。
“没错,我是认识你——但现在雷米尔殿下不在这里,你给我金币我也会让你进的!不可能!别想!”守卫义正言辞。
看起来在单纯正直的天国里,从来没有受贿这件事,但是没关系,元卓不会让他为难。
“哥们儿,你不用让我进,这钱给你,你别轰我走就行了。”元卓真诚且卑微地恳求道。
还有这种好事?守卫半信半疑地将钱袋收好。
元卓对他感激地点了点头,在大门三尺外,道路的正中间将被子铺平,安详地躺了上去。
守卫:“……”
三目鹰鹫的速度就是非同寻常,不出一刻钟就伴随着巨大的气流呼啸而来。
山一般的阴影盖住元卓。
元卓悄悄睁开半只眼。
雷米尔的声音自遥远的上方传来,带了三分无奈:“怎么在这里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