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麻将桌上的人才发现莫小北爬到了窗户上,吓得纷纷站起来。
张工头喊道:“你个丫头片子,找死啊!你给我下来。”说着便要过去抱她。
小北怕被他抓住,脚本能的往后退了退,结果踩空,整个人摔了下去…
张工头赶紧冲到窗户边,探出身子往下看,只觉两腿发软,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牌友也纷纷跑过去看:“这丫头胆子真大啊…”
“差人多少钱,给了吧,也就你一桌麻将输的钱,干嘛要搭上人命…”
“是啊,我这心脏病都要给吓出来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与此同时,楼下伴随着一声“有人跳楼了!”已经乱做一团。
李梅心中一紧,强烈的预感促使她跑过去,当看到乱七八糟的纸箱中间躺着莫小北,吓得瘫坐在地上。
莫小北动了动,自己从纸箱堆里颤颤巍巍爬了起来,路人赶紧扶住孩子:“你妈妈呢?”
“这当妈的,怎么看孩子的?”
“要不这些纸箱子,恐怕是悬了。”
“孩子估计吓坏了。”
路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李梅才缓过神来,站起来,扒开人群,抱着小北失声痛哭,边仔细检查小北的身体,边问到:“小北……有没有事……哪里痛……”小北摇了摇头。
……
可算是要到了钱…
一顿忙活,一家人总算是吃上了年夜饭……
饭后,父亲边抽烟边看电视,自从出事后,父亲除了莫名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跟家人吵架,其余时间基本都是沉默寡言…
母亲嘱咐小北不能把今天的事告诉爸爸,否则爸爸又要不开心,小北吃着冰糖葫芦,看着母亲在给弟弟小南试新衣服,开心的笑了…
李梅哄睡小南后,坐到小北的床前,又仔细给她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有点淤青,似乎没什么大碍。
李梅摸着小北的头发自责道:“都是妈不好,妈差点害死你…”
小北摇摇头,喃喃道:“钱要到了就好…如果不是我…我们家也不会这样…有钱了…就好…”
李梅摇摇头,眼泪止不住留下来,将小北搂在怀里:“不是…不是的…小北…”可是除了这些,她觉得自己也无话可说,中国的父母是无法对孩子说抱歉的。
……
李梅回到房间,想要跟丈夫商量着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一辈子争强好胜的莫华强,此刻成为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废,心中苦闷,无处发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不愿意讨论未来的事情。
怒骂道:“拿着我残废报销的钱,给他们买衣服买糖葫芦,你也真下的去手买。”
出来上厕所的莫小北,听到父母似乎又在吵架,蹑手蹑脚的在门外偷听。
“这一年孩子跟着我们受了不少苦,尤其小北,跟着我东奔西走的要账,洗衣做饭,你还三天两头的骂她,你再看看别人家的孩子过得是什么日子…”李梅道。
“要不是你们那天来找我,我能摔下来吗?要不是她乌鸦嘴,跟我说寄好安全带,不然会掉下来摔死…我能残疾……”莫华强拍打着腿。
李梅打断道:“这种话以后别说了,那天在医院,我被张工头气糊涂了,也说了这话,从那以后,小北跟变了个人似的…”
“得时常提点她,不然她性子野,一天就想着玩,得给她一些压力,让她知道生活不容易,得为这个家做些事,穷人的孩子就得早当家,没那么金贵,要怪,就怪她自己投错胎……”莫华强不以为然。
李梅突然想到什么,放下手里正在叠的衣服道:“我们搬去县城,租个小门面,开个便利店。这样既能赚钱,也能照顾你…”
李梅搀扶这莫华强上了床,莫华强却又是一股无名火,将床上李梅叠好的衣服全部扔到地上,没好气的说道:“说的容易,我们哪来的钱?”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李梅看着被扔在地上的衣服,强忍怒火:“你别管,我去想办法……”
父母的对话,让莫小北原本有些欢快的心情一下子像铅块般沉重。
他走回自己跟弟弟的房间,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的烟花爆竹声,眼泪像小溪般顺着眼角留了下来……
梦里,莫小北从很高很高的地方落下,等快要落地时,身体又突然上升,强烈的失重感让她恐慌不已……快速落下……飞速上升……强烈的失重感……如此反复……
莫小北的眼角是已经干的泪痕,额头渗出汗珠,连着头发也湿了……
这样无限循环,挥之不去的噩梦,伴随着莫小北从童年到少年,从少年到成年……
过完年,李梅便四处奔走借钱,加上要的5000块钱,总算是在云城县租了个门面,又各种询问打听,也解决了孩子上学的问题。
一家人窝在便利店后面小院子的两间房子里,开始了县城里的生活,便利店勉强维持一家人的日常生活和房租,却也没有任何的结余。
家庭的人情往来、两个孩子的费用、还有莫小北父亲术后疗养护理费,家里的债务也日渐累积,杨梅愁的睡不着觉。
于是,杨梅让莫小北申请学校的贫困生补助,自己等莫小北放学,便去隔壁饭店洗盘子补贴家用。
周末的时候,又去饰品厂,接些带回家的手工活,让莫小北帮忙做,缓解经济压力。
莫小北帮家里看店的时候,时常会看到同龄的孩子结伴而行,来店里买糖果、买冰激凌、买头花、买橡皮筋……
然后,他们在阳光下,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而那银铃般的笑声,会在她的耳边回荡很久很久……
莫小北很渴望朋友,却又不敢靠近,她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平行线是不会有相交的那一天。
直到后来,遇到杨洁和安如果,很多事情,跟自己狭隘的内心认知的完全不一样,她才渐渐认识到自己的自卑、怯懦和身不由己的敏感。
有的人,出现在别人的生命里,珍贵的就像是一份精致的礼物。而她,甚至可能连拆礼物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