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76号,张武来到了霞资路的王记药铺。
王记药铺是新任军统上海站站长陈恭树刚建立起来的交通站,掌柜的王海是情报处处长,管理着几条情报线。
交通站重新建立起来,张武通过无线电的代号呼叫跟王海接上了头,他现在隶属于王海的情报处。
但他的保密级别很高,跟王海是单线联系,身份仅限于陈恭树跟王海知道。
才9点多,药铺刚开门,张武走进去,对柜台后面看药方的王海说道:
“掌柜的,有治拉肚子的药吗?”
王海40岁左右,八字胡鲶鱼嘴,身材消瘦,穿灰色长衫,还戴着一副圆框眼睛。
看到张武,他一皱眉,没有命令,张武怎么会擅自来交通站?
难道是有重要情报?
心中一凛,王海赶紧放下药方,面上对张武歉意一笑,然后打开柜台,伸手让张武去里面:
“真不凑巧,柜上没了,您跟我来,我去仓库给您拿!”
张武点头,跟着王海去到后面,伙计懂事的去到门口擦门窗,眼睛不着痕迹的四下查看,随时准备发出报警信号。
到了后面,两人落座,王海开门见山的问道:
“张武,你是发现了什么重要情报吗?”
张武神情严肃的点头说道:“军统青岛站有人要叛逃,叛徒的特使今天下午到上海!”
“叛逃?”
王海豁然站起,瞪大的眼睛里瞳孔收缩到了极点。
不说这是打军统脸的行为,就叛徒的危害都是极大的。
原上海站站长王天罡的叛变,让原上海站几乎全军覆没。
还因为他熟悉北平、天津站的情况,导致这两个站也受到毁灭性破坏!
“背叛祖宗,自绝于党国,找死!”
王海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便重新归坐,径直问道:
“有没有具体情报?特使是谁,哪列车次,什么时间到?叛徒是谁?有没有叛逃的人员名单?”
“有!”
张武直接说道:“我不方便写,你记录一下!”
看王海拿过纸笔,准备就绪,张武把自己获得的情报跟分析都说了一遍,最后说道:
“很遗憾,没有搞到叛逃的人员名单!”
“这些就足够总部甄别叛徒了!”
王海放下笔,勉励道: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到这么详细的情报,你也不容易,我会为你申请嘉奖的!
你出来的时间不宜过长,我马上给你拿治拉肚子的药,快回去吧!”
张武点头,等王海拿来药,便带着药径直返回了76号,王海则马不停蹄的找到站长陈恭树。
陈恭树也大吃一惊,他赶紧向重庆汇报。
这么大的事,又涉及整个军统青岛站,他可做不了主,得请示军统局戴局长。
等戴局长拿到这份电文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1939年以来,叛徒层出不穷,刚得到前所未有发展的军统就遭到沉重打击,再加上各方势力的掣肘,戴局长忙的焦头烂额,到处补窟窿,擦屁股。
看着电文上的情报,加之对各个站上层的了解,戴局长很容易分析出,王天罡的故交,真正要叛逃的是,军统青岛站站长赵汉三!
“软骨头,无耻懦夫,娘希匹!”
戴局长气的右手止不住的颤抖,他太阳穴直跳,少顷便压抑不住的暴跳如雷:
“堂堂一个少将站长叛逃投敌当汉奸,赵汉三,你愧对党国,愧对军统,愧对祖宗……”
死死的捏着电文,戴局长飞起一脚把旁边的椅子踢出老远,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国贼,哼……不杀天理难容,我保证你会死的很难看!”
发泄了一通,戴局长慢慢平复下来,他抖了一下电文,扫视一眼,思索片刻,便叫来书记官说道:
“电告青岛站副站长钱守仁,秘密逮捕赵汉三,甄别其党羽,不可放过一人!另外,停止青岛站一切活动,收好电台、密码本,就地蛰伏!”
“电告上海站陈恭树,不能让葛庆山离开上海,再给我杀一批汉奸卖国贼以儆效尤!”
说到汉奸卖国贼,戴局长脸上被恨意填满,他咬着后槽牙说道:
“尤其是何幸剑、陈铭楚,各悬赏1万大洋!告诉陈恭树,我不希望这俩汉奸活过今年!”
何幸剑是戴局长组建的忠义救国军第一纵队司令,少将军衔,他的叛变几乎导致了忠义救国军分崩离析,又是第一个投敌的高级将领。
陈铭楚的叛变则导致王天罡被捕叛变,再致使了上海、北平、天津站的失陷,以及即将发生的青岛站站长赵汉三的叛逃。
这两个罪魁祸首,戴局长深恨之!
等书记官走后,戴局长再次看了一遍电文的内容,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雪山?想不到当年的小家伙竟能弄到如此重要的情报,不但挽回了军统的脸面,还止住了青岛站的损失,不愧是余乐荥的得意弟子!”
叹了口气,戴局长背着手走到窗前:
“如果党国都是雪山这样意志坚定,忠于党国的大好青年,今年的局面何至糜烂如此?”
摇了摇头,戴局长捏着电文,眼珠一转,便微眯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情,谁也不能躲清闲!”
说完他走出房间,召集军统的头头开会。
没多久,唐副局长,郑副局长,毛主任都到了会议室。
戴局长居中而坐,把电文拍在桌上,面无表情的说道:
“诸位都看看吧!”
几个副手传阅了电文,毛主任不动声色,郑副局长面色凝重,唐副局长则脸色一黑。
要论的话,赵汉三是唐副局长保定系的人!
而前去接洽的葛庆山,又跟郑副局长的老广帮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毛主任跟戴局长穿一条裤子,他意识到,这是戴局长跟其他两方势力讨价还价的筹码。
他开始考虑怎么把利益最大化。
“都看清楚了吧?”
看几人不说话,戴局长扫视众人,严肃无比的说道:
“快倒霉了,我,还有诸位!一个站长叛逃,这么大的事,竟然是通过密派到上海,一个小小的少尉知道的!
这要是传到委座耳朵里,咱们就是尸位素餐,党国的罪人!”
在郑副局长跟唐副局长身上来回移动,戴局长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唐副局长身上,似笑非笑的说道:
“唐副局长,这事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