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琴阁留下来的两位一人师从天泣殿,一人师从天残殿。
天泣殿弟子修《大悲天音决》,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含悲情,悲之所致,伤敌身,痛敌心,最后将其溺毙于无穷尽的悲怆中。
天残殿是四殿中最神秘的,只收先天五感残缺之人。
站在场上的便是天残殿弟子简元冬。
对方风清月朗,怀抱长琴。
可惜白布蒙面,不能视物。
而他的对手也缓缓出现屏幕之上。
是苍炎宗的南珍。
苍炎宗不大不小,是个颇有名气的三品宗门,地处也偏僻,得益于周遭没什么其他宗门,所以自建宗起就顺风顺水,从未遭受过什么挫折。
但其功法特殊,只收身怀火灵根之人,所以一直徘徊在三品宗门,难以向前再进一步。
南珍是火系天灵根,入门起就备受瞩目。
她穿着利落,头发剪的极短,肤色微褐,见是自己名字出现,便一跃而起,落在比试台上。
双方实力旗鼓相当,都是筑基后期。
南珍的火气几乎把周围也映照成赤红的色泽。
简元冬似乎也感受到这灼热的炽热,他抬手抚琴,乐声如水流般在指尖流淌。
萧清一半精神分给了比试台上,另一半聚集在其他人身上。
这其他人就是许景瑞和烟绯二人。
萧清虽然给许景瑞提了主意,但最后决定权还是在系统身上,萧清不得不做好两手准备。
不管系统是准备把攻略对象换成烟绯,亦或是不变,目标还是自己,这都对萧清产生不了什么太大的影响,顶多萧清需要再针对烟绯做一些事情。
但如果系统决定变更攻略人选,但对象不是烟绯,而是其他人的话,萧清还是得借助雾的身份继续和他接触。
也不知道那个系统会不会看出来……
如果能策反许景瑞就好了。
改天问问他想不想回去,如果想的话说不定可以在这个地方做些文章。
萧清正思考的时候,台上的比试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南珍是较少见的刀修。
一柄金丝环刀如同弯月,刀锋冷厉,简元冬嘴角依旧擒着淡然笑意,像是对一切都胸有成竹。
最终,南珍腕骨尽碎,身疲力竭,用刀撑着身体才勉强站稳。
简元冬起身时也身体晃动,发丝汗湿。
这一局是天琴阁获胜。
但苍炎宗并不失望,能走到这里,他们已经尽力了,等到下一次,说不定就能再进一步了。
下一场是天罡剑宗的崔白真对安月。
两人上场后还互相打了招呼,称呼间颇为熟稔。
崔白真少年成名,但中途却出过岔子,误入魔道,最终自废修为重新来过,此番来宗门大比就是为了磨练心中意志的。
安月在他眼里是个不错的对手。
但也止步于此了。
在安月眼里他亦是如此,连自己剑都抛弃过的人,是不会赢过她的。
谁也不知道短短几个晚上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崔白真却还是用原先的眼神打量她,这样也好——就让她一一粉碎他的这份自信与不屑吧。
看台上,萧清坐直了身体。
安月身影如流星坠地,简直与先前判若两人。
直到出局,崔白真仍旧没反应过来。
安月胜出,却在走下试炼台时双膝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上。
她虽然胜了,但对自身损耗极大。
萧清皱眉,她并不喜欢安月,却也不赞同她这样损伤自己的身体进行战斗。
修士身体是有自愈能力不假,但过犹不及,倘若伤及根本,除非身负大运,或者夺舍重生转世重来,不然根本走不到最后。
但无论是承泽长老,还是身后的弥野众人都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甚至对安月此时的虚弱嗤之以鼻的态度。
但她又没其他立场去对这些事说什么,就算她说了恐怕也不会有人理解她吧?还是不要当烂好人,在心里替她祈祷几句吧。
然后是天琴阁秋妙蕊对阮明韵。
秋妙蕊为天泣殿弟子。
萧清对天泣殿的第一印象还是一开始遇见的那位瞳若琉璃的天泣殿副殿主。
一开始见面时对方真的是收敛不少,这是萧清在观看数场秋妙蕊对阵别人时的第一想法。
毕竟之前出现过秋妙蕊只静静站着,对手就突然情绪崩溃,陷入无穷无尽的悲伤自责中,最后险些道心破碎,被强行退赛的情况。
她说话的语调也极富韵律,如痴如诉,似乎就连风声都能与她相合。
好几次阮明韵都露出几近崩溃的表情,但幸好,她并没有被击溃。
萧清注意到,每次她陷入崩溃边缘时,目光总会不自觉的朝自己这边投来。
萧清思考几秒,随机摆出几个姿势,力图阮明韵看见自己时不会看见她因为陷入脑内风暴从而做出一些奇怪的表情。
天琴阁得名于第一任宗主善琴,但天琴阁内并不是所有修士的法器都是琴。
秋妙蕊并不用琴。
她的法器是琵琶。
声若冰珠落盘,丝语弄弦。
与此同时,她秋水双眸中也溢出盈盈泪珠,跌落指尖,溅起一片微凉。
“我……并没什么可伤心的。”
“所有的恐惧,悲伤,痛苦,都在那一刻离我而去。”
“我,并不是孤身一人!”
“你所呈现给我的,什么未来,都是假的!”
当初那个让她觉得永远不可能击溃的人死亡的时候,她就已经获得新生。
阮明韵手持忘尘,一剑破空。
素白指尖琵琶弦断,秋妙蕊用悲伤乐音绘出的幻境已破,她怔怔看着渗出鲜血的指尖,似乎无法接受自己输了的事实。
而最后,也是萧清最期待的一场。
许景瑞和烟绯。
许景瑞既然身怀系统,想必运气不差,萧清一开始让许景瑞去攻略烟绯,自然也有些想法。
烟绯如果只想要他人的运气,身怀系统的许景瑞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而许景瑞有系统傍身,烟绯获得运气的过程应该没那么简单。
两个人应该会互相算计,互相试探,最后纠缠在一起,能同归于尽最好。
最差的也要互相锁死,自己玩自己的去,少招惹别人。
烟绯实力不错,但也是不错而已。
她能走到这里,已经是祸害了不少人,这几日的训练让她没有接触别人吸取运气的机会,之前的运气早在上一场比试时被她挥霍一空,如今面对筑基后期的许景瑞,她也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但……这个叫许景瑞的给她的感觉真的很不一般。
这几乎溢出身体的运势。
若是和他接触……
烟绯眸色幽深,声音却越发活泼,活泼的讨人喜欢:“我叫烟绯,来自玄极天宗……”
最后,许景瑞打败烟绯,成功晋级。
萧清看着比起前面几个,最后结局几乎称得上是和平友好的这两人,尤其是跌坐在地上的烟绯主动伸手让许景瑞拉自己起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部分。
最起码烟绯对许景瑞上心了。
就算许景瑞的系统不换人,或者是换别人,烟绯也不会轻易放过许景瑞了。
既然如此,那她也可以放松一下了。
等到金丹期的比试结束,她就回去闭关,等到突破元婴就去明烛大陆吧,虽然距离碧落花成熟还有数百年,但面对的恐怕是数不胜数的魔修,她哪怕从现在开始筹谋都不为过。
想到这,萧清开始计划自己该如何混进魔修中去夺去碧落花。
她肯定不能用正道修士的身份去夺,不然她会在第一时间被其他魔修联合起来撕碎充当花肥。
那……如果她伪装成魔修呢?
想到这,萧清的目光逐渐明亮起来。
对啊。
当初林千里被诬陷成魔修,不就是因为那个丹药吗?吃了就会被魔气环身,几乎没其他的破绽。
而她不是也学会了林千里的那个非常实用的体内空间吗……
到时候伪装成堕魔的剑修不就行了。
萧清目光微凝,要不是这里还有事,恐怕她现在都在回玄极天宗的路上了。
或者给乾巽师叔请假,让顾君梧替她比一场得了。
似乎感应到萧清心里在提自己的名字,顾君梧扭头疑惑看她一眼。
现在筑基期的比试已经到了尾声。
玄极天宗两人,天琴阁一人,碧云道门一人。
谁也没想到,就连碧云道门的人都没想到,自己宗门竟然能力压其他大大小小的宗门走到现在。
如今碧云道门的人走路都带风。
一时间碧云道门在其他小型宗门眼中成了炙手可热的宗门,受到的追捧多了,一时也后悔自己没有多选些弟子来参赛。
一个五灵根的都能走到这里,他们要是换个三灵根或者双灵根的,首冠岂不是都是他们的?!
其他金丹元婴期参赛的也对自己涌起信心,觉得既然许景瑞都能做到,他们说不定也能拿个头三名什么的。
等到了筑基比试的最后一日,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头名花落谁家。
有人觉得天琴阁既然是东道主,头名说不定是天琴阁的。
有人认为碧云道门说不定会杀出重围,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更有人认为玄极天宗有两人,夺得头名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今日的比试分成了上下两场。
安月与阮明韵分到了一组。
简元冬与许景瑞一组。
这让玄极天宗有些想看到玄极天宗包揽前两名的人有些失落。
上午决出三四名。
中午留出修整时间。
下午角逐第一。
安月与阮明韵没什么交集。
但经过数天的比试,她们也都是大概了解了对方的招数与习惯。
所以一上来便朝着对方不擅长的弱点打去。
安月剑势迅猛,阮明韵滴水不漏。
一个猛攻,一个全力防守。
一开始还给人新鲜感,但到了最后就无趣起来。
长老席位上,承恩阴阳怪气:“这岂不是要打一天了。”
“耐力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乾巽和承泽都风平浪静,就好像并没有下过什么赌约一样。
看台上最紧张的莫过于顾君梧他们几个。
虽然她们两个不论是谁输谁赢,但只要最后没获得冠军那个赌约都不算数,但输的人总让人心中咯噔一下。
毕竟赢了的人最后总有一半的几率能笑到最后。
半片清山……月下坛……
啊啊……
萧清好笑的看着薅自己头发的顾君梧,不由安慰了她几句。
把视线再次放在台上,一攻一守的两人说不上谁消耗的灵力更多,但两人的耐性应该都消耗都差不多了。
安月成了一团残影,几乎将阮明韵整个人包裹起来。
萧清一开始还以为这是普通的耐性比拼,但直到被包裹在中间的阮明韵开始发光,光芒直冲云霄的时候,她才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起来。
而这时的顾君梧突然激动起来:“终于用出来了!哼哼,让他们瞧不起我法修,现在,就让她吃吃苦头吧!”
萧清满腹疑惑还未问出口,就看见那冲天光芒软化下来,变成丝丝缕缕的丝线,柔软的缠绕在安月身上,剑上。
安月密不透风的攻势突然出现破绽。
残影也逐渐消失,最终归集成安月一个人的身影。
这丝线并非控制住了安月的动作,而是让她的速度变慢下去,最终出现空隙。
而阮明韵,也靠着这一丝空隙,击退了安月。
安月阴沉着脸将身上丝线扯下,谁知手一触碰到丝线就化作漫天荧光,她像是被烫到一般收回手指。
这荧光宛如不消不灭一般,阻碍着安月的行动。
最终,安月半招只差落败阮明韵手上。
而在激动的顾君梧口中,萧清也得知这是她平时自己研究出来的法术,因为她速度不快,所以比较害怕遇见以速度见长的对手,最后经过冥思苦想,在师父的帮助下研究出这个小法术。
在下台时,安月突然感到地转天旋,但她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晕倒过去。
只是现在的安月,比那次更加茫然于自己的前途。
她输了,那,半片清山呢?
她……岂不是要成为云台的罪人!?
不,绝对不能,她不可以,她得想个办法……怎么办呢……
安月看着阮明韵离场时的背影,阮明韵消耗极大,那她一定要休整……
对,没错,只要她在最后输了就行吧?
安月大口喘息着,眼底浮现出一抹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