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蒋震父子三人上了楼,在场洪兴十二区话事人,陆续地离开。
他们每个人在出门之前,都会向靓坤投去一记同情的目光——那块沙皮,不好啃啊。
架势堂,目前港岛区,最恶的黑道势力。
沙皮是架势堂的红棍,拜门大佬忌廉,在架势堂内部地位仅次于龙头Tiger哥,领左护法一职!
自从跛豪落网,马家兄弟离港。
蒋震要求洪兴各区话事人收缩势力,在近期不要与其他社团发生冲突。
做到分区话事人这个级别,大家都明白,龙头想要观望一下风向。
可是底层的古惑仔们不懂啊。
发现洪兴这块招牌不亮了,下边人心就开始不稳了。
这次沙皮抢走湾仔鱼市,就是架势堂试探洪兴底线的一步棋。
沙皮背后,最少站着一到两个大底。
靓坤仅是一个草鞋,手下才十来个马仔。
与其说蒋震派他去收回湾仔鱼市,倒不如说,蒋震对他在陈志越手里吃瘪很不满。
准备拿他这条命,让社团内外的人看见。
洪兴被人踩上门,立即就有人出来做事,不是打不还手,骂不回嘴的鱼腩社团。
当然,若有奇迹出现,让靓坤成功做掉沙皮,蒋震也愿意将鱼市赏给靓坤。
无论胜败,他身为洪兴龙头,都能游刃有余。
走出蒋家别墅,靓坤面色垮了下来。
他回家厚着脸皮,给洪兴堂主级人物一一打电话,希望能够搵人借兵,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古惑仔出来混,但凡做到堂主级,极少是无脑的。
靓坤要钱没钱,单靠义气两字,明显说不动大家。
一圈电话打下来,他嘴巴都说干了,别说兵马,连条西瓜刀都借不下来。
挂下最后一个电话,靓坤对头马傻强发起牢骚:“细B那混蛋,前晚我刚请他去钵兰街打炮,他还说什么好兄弟,有事尽管说话。现在提起裤子不认人,艹!”
傻强一脸苦笑:“大佬,B哥手下都是童党。
托他在周围学校帮我们卖点咸书、黄色画报还可以,靠他那帮学生仔打沙皮,你是不是有点病急乱投医啊?”
“别小看学生仔啊!
站着能够凑人数,喊着可以壮声势。
出场不用给人头费,稍微怂恿两句,随便给条汽水就上。
万一热血上头,他们比你们这些蛋散靠谱多了。”靓坤一巴掌呼在傻强头上,旋即疑惑问道:“咦,怎么就你一个人。
龅牙明,鸡脚春几个呢?我不是叫你通知大家过来开会?”
“他们听说龙头命令你,在三日内做掉沙皮,全部都跑了。
现在你的手下,只剩我一个人而已。”傻强说出来的话,让靓坤听后血压飙升。
“艹,都是没义气的……”靓坤双眼发黑,内心生出一股恐慌。
傻强低头瞥了他一眼:“大佬,干脆我们也跑吧,总比送死强啊。
如果你不想离开港岛,可以去城寨躲一段时间……”
“城寨!对,我有计了!”靓坤双眼一亮,兴奋起身收拾家当。
当天深夜,九龙城寨。
信一突然收到下面马仔的报告,说是外面来了一个自称靓坤的男人,有急事想找陈志越和阿武。
“跟他说,明天早上,过去张记士多门口等着,越哥他们会在那边出摊。”信一门都没开,坐在床上,吩咐屋外的手下。
门口的龙城帮众应声下去,不过很快又回来了。
“阿大,那人自称是洪兴432草鞋。白天欠了越哥2万块,今晚筹到钱,特意上门还的。”
“你第一天出来混啊?
扑街黑社会,拖数跑路就有,你什么时候见到有人大半夜上门销账啊?”信一气得连起床气都没了。
他骂骂咧咧起身着衫,拉开屋门走了出来:“带那个扑街去我办公室,叫加钱武起床屙尿。
如果他发飙,就同他讲,靓坤2万块,他来就有钱收,不来我就充公。”
交代小弟下去做事,信一一边搓脸,一边走向龙城财务公司。
路上,但凡遇到龙城帮的人,一个二个,不是喊阿大,就是叫信哥。
十四岁的信一,已有稚虎气象。
九龙城寨,这个港岛人口密集度最高的贫民窟。
不仅普通民众对这里忌讳莫深,在外面江湖人的眼里,也是一个龙潭虎穴。
靓坤带着傻强,跟在两个赤膊壮汉的背后。
二人脚下是污水横流的潮湿地面,头顶是犹如蜘蛛网的杂乱电线。
一路走下来,不知听到多少声惨叫声和哀嚎声。
靓坤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傻强就有点扛不住了。
一进龙城财务公司,傻强两条腿肉眼可见地发颤,需要扶着沙发才能站稳。
信一坐在大班台上,手指灵活玩着一把指甲刀:“坤哥是吧?现在两点多啊,越哥他睡得正香呢。
你有什么事,先跟我讲吧。
等到天亮,我再转告给他。”
靓坤有些惊讶信一的年纪,不过当他看到在场龙城帮众,人人望向这个少年的目光,隐隐带着敬佩。
靓坤果断把身上的金表、金链、金戒摘下来,一一放在信一身边:“信哥,我今晚出门急,忘记去当铺换银纸。
请龙城帮兑2万块给我,等下我想当面还给越哥。”
阿鬼检查一下靓坤这幅家当,在信一耳边说道:“阿大,他这套身家,最少值3万多块钱……”
“哥字就不敢当,坤哥你在道上响哚的时候,我蓝信一还没出道呢。”信一挥挥指甲刀:“阿鬼,开张4万块钱的当票给坤哥。”
看到信一不占自己便宜,还暗示他不会为了万把块钱的利润,去叫陈志越起床。
靓坤有些头疼了,他没想到,这个少年的城府,居然不逊他这个老江湖。
就在靓坤准备将给话挑明的时候,阿武嘴上叼着香烟走了进来:“我挑,你真来了啊?
真是痴线,半夜三更!突然过来城寨还钱。”
正好阿鬼开好当票,拿着四万块钞票走过来。
阿武一把抢过,塞进裤兜:“啊不用点了,我信阿鬼为人。
靓坤,我们的数清了,我还赶着回去补觉,明天要早起出摊呢。”
讲完,阿武不理会靓坤黑着的面色,装傻充愣转身走人。
好在,人没出门,陈志越就推门进来。
龙卷风走在后边,一边点烟,一边抱怨:“人过中年,浅眠易醒。
大半夜吵吵闹闹,困个觉都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