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梅回到律所,冲了杯咖啡,坐下转身,就看到了蒋永那份离婚委托书,顿时一阵烦乱,伸手拿过那张委托书,拍到一本案卷下面,又拿了更厚的一本案卷压上去。
这会儿,她不想看到蒋永这两个字,更不想理会他们家那一地鸡毛。
忙到傍晚,苏梅送走最后一位委托人,抬起胳膊活动着肩胛,正准备收拾东西,手机响起。
苏梅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刘惠两个字,片刻,叹了口气,按通电话。
“是我呀。你下班没有?”
“正准备走。”苏梅戴着耳机,一边和刘惠说着话,一边收拾东西。
“蒋永去找你了?”刘惠顿了顿,问道。
“蒋永说的?”苏梅反问道。
“是瑶瑶。”刘惠声调晦涩。
“晚饭吃了没?要不你过来,咱们一起吃晚饭吧,我请你,去美心,你最喜欢他家的牛腩。”苏梅邀请道。
“瑶瑶下周要月考,我不看着她就不学。小杰一直咳嗽,今天走不开。明天吧,我先带小杰去趟医院,把他放我妈家,再过去找你。”
“那好,我明天有个开庭,你来前先发个信息给我。”苏梅笑道。
“好。”
按断电话,苏梅呆站着,出了好一会儿神,叹了口气。
这几年,她越来越庆幸自己不肯将就,又一直没能遇到合适的人,没能成家,没有孩子,现在看,这简直是老天对她格外的厚爱和赏赐。
隔天,苏梅上午开好庭,下午又接待了一个客户,刘惠才匆匆赶过来。
苏梅托着腮,眯眼看着灰扑扑的中年妇女刘惠。
当年,她,林夏,刘惠都还谈着恋爱的时候,三人中间,就数刘惠最时尚,也最妩媚漂亮。
“看什么?”刘惠低头打量自己。
“没什么,坐吧。”苏梅站起来,“喝什么?咖啡?茶?白开水?”
“咖啡吧,浓一点儿。昨天后半夜,小杰起了烧,我就没怎么睡。”刘惠把自己摔进沙发里,用力揉着脸。
“感冒?去过医院了?没事儿吧?”苏梅一边沏咖啡,一边关切道。
“病毒性感冒,医院里乌央央全是人,排队排死,放两块糖,别跟我说胖,累,烦。“刘惠浑身疲惫。
苏梅冲好咖啡,放到刘惠面前,坐到旁边沙发上,微微欠身,再次仔细的打量刘惠。
“看什么看!蒋永找你了?怎么说的?”刘惠端起咖啡,一口一口啜着。
“你说瑶瑶跟你说的,瑶瑶怎么知道的?”苏梅反问道。
刘惠神情晦暗下来,放下咖啡,往后仰靠在沙发背上,好一会儿,才垂头丧气道:“瑶瑶说,她要是她爸爸,也要跟我离婚。”
苏梅呛着了,片刻,一声长叹,干脆直截了当道:“蒋永说了半天,就是为了和你婆婆一起住的事儿,说你要么点这个头,要么就是离婚,还说老娘只有一个,媳妇可以再娶。”
“我不和她一起住!我也不离婚!”刘惠咬牙切齿。“你知道吧,伊拉爸爸死的时候,蒋永瞒着我,签了遗产放弃,伊拉家房子存款,全归到老太婆名下。老太婆就去立了遗嘱,以后她死了,遗产给蒋永,再从蒋永指定给小杰。蒋永说了,再买新房子,大家都要写名字的,还在写明份额,说是老太婆提的要求!你看看!她把事情都做绝了,凭什么要我给她养老?”
刘惠的喉咙一路粗上去。
苏梅两只手一起往下压,“轻些轻些,我这办公室隔音不好。”
“瑶瑶是阿拉娘帮我带大的,小杰也是阿拉娘带大!伊拉娘成天在外头旅游,跳舞,穿旗袍扎台型,我凭什么给她养老?要养也得是我老娘吧!”刘惠声音落下去,愤怒却继续往上涨。
“你当初就不该辞职。”苏梅咽下了蒋永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那句:刘惠吃他的喝他的。
“他说我吃他的喝他的是吧?他指到我鼻子上说!我傻呀!”刘惠喉咙哽住,眼泪掉成了串儿。
苏梅站起来,将纸巾盒塞到刘惠怀里。
“当初我帮伊结婚,伊一个号头五千块,我一个号头四千块,后来怀了瑶瑶,我也是上班上到进医院前一天,这你知道的!
“后头生了瑶瑶……不讲了,是我傻,林夏说我跟她两个,自己犯的傻,就得自己吃进去,多说没意思。”
刘惠拽了两张纸,按在脸上,用力擤了擤鼻涕,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
“伊眼看又要升职,再升一升,一年就能拿到六十多万了。我帮伊离了,伊一年六十多万,我一分没!我不离!”
“不想离那就不离!现在的新婚姻法,你不想离,他就离不了,你们家那房子,你不签字,他也卖不了,不理他就是了。”苏梅顿了顿,一脸干笑,“就一样,你从他手里拿家用……”
“他不给家用,我就去他公司找他老总说话,大家撕破脸闹!”刘惠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