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远恒刚一坐下,就听到杜镛说了这么个重量级消息,顿时忍不住站了起来。
“阿爷,您要去哪?!”
杜镛笑了笑,再次挥了挥手,示意冷远恒坐下。
“远恒啊,你现在也是这沪上的头面人物了,新进的沪上大亨,不要一惊一乍的,不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至少也不能让人轻易地看出你在想什么。”
“阿爷我啊,这一辈子什么都经历过了,现在年纪大了,也该退下来歇歇了,我准备去香港安度晚年,过几天清闲的日子。”
说到这里,杜镛朝身后的熊大摆了摆手,示意熊大过来。
“杜爷,您……”
熊大刚要开口,就被杜镛挥手制止了。
“我这一走,最放不下的还是青帮这些跟着我吃饭的小兄弟们,我走后,会将我手下的青帮弟子交给熊大,你们也是老相识了,以后远恒你可要暗中多帮衬帮衬。”
说到这里,杜镛转头看向熊大。
“熊大,以后遇到事情,多找远恒商量商量,合则两利的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
听到杜镛的话,熊大连忙抱拳说道:
“杜爷您放心,我熊大虽然不够聪明,但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一定不会坠了您的威名。”
熊大说完,又向冷远恒抱拳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冷公子,以后您但有差遣,熊大绝不推辞,还望冷公子以后多多指点。”
冷远恒也是连忙起身,回了一礼,和熊大客气了两句。
等到两人说完,杜镛这才笑吟吟地点了点头。
“好好好,看到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好了熊大,你先下去吧,我还要和远恒说两句话。”
熊大躬身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而熊大刚走,杜镛便叹了口气:
“熊大很不错,但可惜,有勇无谋,短时间还行,时间长了,怕是撑不起来啊,其实,本来我有个更好的人选的,可惜……”
说到这里,杜镛摇了摇头,闭口不言。
见状,冷远恒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阿爷,您想好了,真的要去香港?”
杜镛点了点头,随后目光扫视着周围,满脸的不舍。
“不走不行啊,再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我只要在沪上一天,不仅是日本人不放心我,就连金陵也不放心我啊,所以还是离开的好,他们都安心,我也安心,我还想多活两年那。”
“不过,我只会在香港待一阵子,我已经拜托你父亲,在川渝购置房产了,我在香港处理完一些事情,做好一些安排之后,我就会悄悄前往川渝,这个消息,我连熊大都没有告诉。”
“我告诉他们,有事情可以向香港发电报,但我没告诉他们,香港只有我安排的几个心腹在那里,他们会把收到的电报转发给我,到时候我也会通过香港的人回电,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以为我人在香港,这是阿爷今天教你的第一课,防人之心不可无。”
听到杜镛的话,冷远恒连忙竖起了大拇指。
“高啊阿爷,远恒受教了,您去川渝也好,川渝的环境不错,您去了那里,也正好可以养养身子骨,等到条件成熟了,您还可以再回到沪上。”
听到冷远恒的话,杜镛却沉默了片刻。
“希望如此吧,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回来的一天,不说这个了,远恒啊,听说,最近你弄得那个商贸行日进斗金啊,真没想到,你居然还真是个做正经生意的材料,哈哈。”
听到杜镛打趣自己,冷远恒摸着脑袋笑了笑。
“阿爷您说笑了,和您比,我还差的远那。”
杜镛却摇了摇头。
“瞎说,你阿爷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卖水果那,你现在可比你阿爷当年强多了,而且,你阿爷当年挣钱,是要靠赌命的,你现在就很好,做点正经生意,总归是比下九流要强的。”
“不过啊,阿爷在这里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你要记住,每月存款折上多几个零不算你有多少钱,花出去多少钱才算你有多少钱。”
“想要在这沪上立足,不仅要会挣钱,还要会花钱,这钱怎么花,里面学问大着那,花一文钱要收到十文钱的效果,这才是花钱能手。阿爷问你,你最近挣了那么多钱,你花了多少?”
听到杜镛的询问,冷远恒顿时迟疑了起来,因为他确实还没有想好这钱该怎么花,原本冷远恒是打算把钱留下来,抽个机会交给组织,但听到杜镛这么说,冷远恒却又犹豫了。
见到冷远恒闭口不言,杜镛呵呵一笑。
“那我换个问题,进庙上香,佛像太多,你拜哪一尊?”
冷远恒略一思量,试探地回答道:
“拜最高的那一尊?”
杜镛摇了摇头。
“错,你应该全拜一遍!一炷香才几个钱?记住一句话,走一方水土,拜一方神灵,这不仅是为了发财,更是为了平安,平平安安,才能发财。”
冷远恒恍然大悟,随即起身,对着杜镛躬身行礼。
“阿爷,远恒明白了。”
这一次,杜镛十分平静地受了冷远恒这一礼。
“好了,阿爷能教给你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沪上水深,以后遇事三思而行,前半夜想想自己,后半夜想想别人。”
从杜府出来,冷远恒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感觉自己今天这一趟,还真是没白来。
冷远恒先是折回复兴社,将杜镛可能离开沪上,前往香港的消息告诉了余乐幸,余乐幸也是深感震惊,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这虽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从复兴社出来后,冷远恒返回了四丰商贸行,此时的四丰商贸行外,依旧是人头攒动,甚至冷远恒刚一靠近,便被人拦住了去路,询问冷远恒手里有没有四丰金质洋酒。
回到商行内,七叔又立马迎了上来。
“少爷,刚才有人打电话找你,是个洋人。”
听到七叔的话,冷远恒还以为是自己在欧美的合作商,他们在沪上也是有办事处的,但结果却出乎冷远恒的意料。
“少爷,不是他们,那个人说您之前找他设计我们的新商行,他说他叫弗兰克·霍尔。”